我有一位沉默寡言的朋友。有一回他來我,嘴邊綻微笑,我知那就是相見禮,我肅客入座,他欣就席。我有意考驗他的定力,他沉默久,於是我打破我的習慣,我守口瓶。二人默對,不一語,壁的時鐘的答的答的聲音特別響。我忍耐不住,打開一聽香煙遞過,他便一枝接一枝的抽了來,巴答巴答聲聞。我獻一杯茶,他便一口一口的翕呷,左右顧盼,意態蕭。等茶盡三碗,煙罄半聽,主人並未欠伸,客人興告辭,始至終沒有一句話。這位朋友,現在已歸山,這一回無言造訪,我至今不忘。不「聞所聞來,見所見」的那種六朝人的風度,於今世,尚見。
明張鼎思《瑯琊代醉編》有一段記載:「劉器待制對客默坐,往往不一談,至於終日。客意甚倦,或謂,輒不聽,至留再三。有問者,曰:『人終日危坐,不欠伸欹側,蓋百無一二,其者必貴人。』其言試,人皆驗。」見對客默坐,過亦不乏其例。不過所謂「主貴」說,倒頗耐人尋味。所謂貴,一定有一副高不攀的神情,縱不拒人千外,至少令人生莫測高深感,所處居貴士半有一種特殊的本領,兩眼望……(内容加载失败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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