⊙執筆者餘波先生。
⊙文載一九八四年十月二十二日愛荷華《愛荷華學中國同學會會訊》。
※※※
中國人有一個特,就是諱疾忌醫——其他種族相信許更嚴重,我不是研究人種學的,不搞統計,無法提這方面的證據——柏楊指中國人的種種醜陋點,正是冒犯了這些人的忌,難怪挨罵。再說,他一子罵了萬萬的人,活該被罵。一期會訊裡,罵他的人是個「後生子」,年齡許還不及他老人歲數的一半,這種不怕「權威」(不是權勢)的精神,是頗令人讚賞的。是縱觀全文,南日君所提的批駁柏楊的證據,是熊十力余英時的論點,他說,熊十力先生是民國來相當有功力的思,余英時先生是目前中國思史研究的領航人物!就憑一個有功力,一個領航,他就無條件接受他們的法,利他人的法批駁別人的見解,這不是又犯了迷信權威的毛病嗎?熊余兩人是何許人物,恕我孤陋寡聞,連聽沒有聽過,幸我不是研究哲學的,二不搞史學,三來身份屬「東南亞華僑後代」,對中國文化中國歷史,瞭解不深入,按照「不知就不說」的原則,實在不該寫這篇文章。是我覺南日君的火氣旺了點,口氣很,缺少儒敬老尊賢、長幼有序的風,因此忍不住說幾句話。
「儒根本就沒有在中國歷代政治舞台真面目現」、「儒經典迭遭竄改」,這些論證的提,並不需有太的功力,對中國歷史稍有點涉獵的人懂,非常有說服力,至於「余先生指中國兩千年來實行的根本是法不是儒」這個論證,就太玄教人難相信,不知南日君再為文解答此中玄奧處嗎?
我讀過的「學術書籍」寥寥數,不過有關中國文史的雜書野史,倒是了不少,據我的粗淺認識,中國不是沒有民主的傳統,堯舜禹湯實行的公,就不會輸給現代的民主選舉制度,戰國春秋時代是個由風氣鼎盛,百爭鳴、百花齊放的時代,那種民主精神實在教現代的中國人羨慕不已。後來漢朝罷黜百,獨尊儒術後,中國的民主就被鎖進冰箱裡了,一直共產黨奪取政權,中國實行的就一直是有人治,沒有法治的封建主義法統。統治者高高在,民匍匐在,聽命於英明偉的領袖,三呼萬歲。二十世紀後半期,民主思潮行其時,卻硬是打不開中國門,統治者假民主名,行封建實,百姓似乎習慣了,給點甜頭,部份的人願意當順民,儒思在維持這種封建統所的,實在不低估。
我說的是外行話,希望拋磚引玉,真理是愈辯愈明的,實在沒必教別人閉嘴不說,我很懷疑南日君在教柏楊先生珍惜羽毛,回讀學術書籍時,有沒有確實的證據,證明對方是不「學」無「術」,沒讀過熊十力、余英時這些人的?我覺這一老一少法的分歧,除了意識形態的差別外,還有「代溝」的問題存在,年輕一輩雖知中國人近幾十年來所受的種種悲慘遭遇,但不是親身經歷,就無法「憤怒」來。設若南日君曾經歷過柏楊先生所遭受的種種苦難,許在鞭撻中國人的缺點,會更激烈吧!柏楊先生許太偏激了一點,但「愛深,責切」,我們怪他嗎?這個時代的中國知識份子實在該猛醒了,為什麼那麼中國人離鄉背井,寄人籬?為什麼那麼優秀的人才「楚材晉」?為什麼東南亞的華人會一再、再三遭受排華的噩運?為什麼中國政治的民主老是遙遙無期?為什麼「黨」「國」老是不分開?我們這些深受「中國傳統優秀文化」的高級知識份子,不負一些責任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