⊙執筆者張紹遷先生。
⊙文載一九八五年四月三日至九日洛杉磯《論壇報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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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個月前，柏楊先生在愛荷華州「醜陋的中國人」為題，發表演講，在國華人社會中，引了不的震撼，現在仍餘波蕩漾。兩個月來的《論壇報》，幾乎每期有一兩篇討論柏楊及「醜陋」的文字。最近一期，又讀劉前敏先生＜中國文化不容抹黑＞一文，除了指責柏楊故意醜化中國文化外，還對國人諸般缺點，提供了很解釋藉口。
劉先生的相當長，足見他很費了一番功夫思索中國文化問題，處處顯示他對中國文化的熱愛。劉先生的研究精神愛，很令我佩服。不過他的很論點，不是本人所接受的，現在謹討論次：
一、劉先生說中國人應先「貧無諂」，至於「富無驕」並非當今急務。
愚見為這兩種態有極的因果關係，倘若有錢有權的人氣焰高張，愛人奉承，那麼包圍他的人，一定是諂媚專（就是柏楊說的「搖尾系統」）。唯有位尊金士先懂尊重朋友，窮朋友才「無諂」。
二、劉先生說英國在牛頓時代人才輩，現在則了無生氣。
為了英國底「風燭殘年」什麼程度，隨手翻一從一九六○年一九八四年諾貝爾獎主名單（一九六○年前，英帝國風華仍盛，獎率高不在話），發現過二十五年中，總共有一百五十三人科學獎（物理、化學、生理及醫學三項），其中英國人佔了二十五位半（一九七五年化學獎主John Cornforth是奧利籍，但始終在英國做研究，所一半榮譽歸英國。歷年來華裔物理獎的三位，因為既是籍，又在國做研究，名單中已不提他們的中國祖籍矣。）剛是六分一，獎率僅次於國。誠，一次世界戰後英國已失始牛頓時代的科技前導的位，但若說已了「了無生氣」的步，未免誇其辭。
三、劉先生說中國人活動範圍局限亞洲一隅，對文化發展不利。
這種說法真有趣，難在量殖民新陸前的西洋人活動範圍，便不局限歐洲一隅？中國一國的土人口，與全歐洲相頡頏。兼中國歷史有一半時間是一統局面（不像歐洲中古後國林立，國與國間有語言、文化、政治、宗教等種種隔閡），各間的文化流應該更容易才是。但為何文藝復興、啟蒙運動、民主憲政、產業革命，統統在歐洲一隅產生？
愚見為，中國文化與工藝，了宋代，便滯留不前，是由於思受理學的束縛。本來漢代降，儒學定於一尊，對學術思由，已有極妨礙。宋代的程頤、朱熹等理學師，再將儒範圍縮，認為每個人，至少是每個讀書人，應終身無旁騖，學做聖人。等理學為儒學的主流，中國文化中的靈，遂受了無情的摧殘。同時士夫們為了鞏固身權位，由證劃分「士農工商」四個階級，專業人才（工）商人的社會位，壓最低。工藝的發明，往往被認為是「爭鬥巧」「彫蟲技」，很少應有的報償。在那種社會態，才高的人做官，等的才經營工商。社會此輕工輕商，何敢盼望科技、工藝有所突破？其實南宋時，中國已粗具發展資本主義社會的條件，倘若當時學術由、政府獎勵工商，產業革命或先在中國發生。
四、劉先生問：「處喜馬拉雅山麓的不丹，像台灣那樣發展工商業嗎？」
我的回答是：「在人為！」君不見阿爾卑斯山麓的瑞士，國土於不丹。不但發展了工商業，還在種行業中，執世界牛耳。按照劉先生的緣理論，西班牙、義利、希臘、埃及諸國均處水陸通衝，工商業應該更繁榮才是，為何們反比不內陸山國瑞士，真正處歐洲一隅的挪威瑞典？
五、劉先生認為中國改變國體、政體經濟政策，均輕易完，證明中國人對外來思排斥力弱。
請教劉先生，前述的種種改變，是否經過中國人民全民投票通過，或者由真正民選產生的國會，經合法程序通過？果答案是肯定的，劉先生的論點才站住。果這些改變憑當權者一紙法令，或由御國會「橡皮圖章」式通過，那證明中國缺少民權。統治者槍桿取政權後，選任何政體、行任何政策均，不必考慮人民是否同意。
「文化革命」雖否定中國傳統文化為口號，但它竟被發動的本身實，卻更說明中國傳統獨裁政治的本質，中國人「勇於鬥、窩裡反」的習。因此我仍認為：「文化革命」乃是不折不扣「醬缸文化」的產物，它絕不會發生在重視人權的民主國。
六、劉先生說，中國人說話嗓門是因為漢語異聲的音不夠，必須靠打手勢兼聲叫才表達意思。
劉先生的話若是對的，我們真不敢像中國人怎樣通電話？在不打手勢的情形，的聲音才使對方聽明白？讀者們不妨馬與親友通個電話，若不須聲溝通的話，劉先生的理論便缺少說服。
愚見為中國人缺少會議程序訓練，不懂尊重別人發言，往往不等對方講完，便開始反駁他的論點。這種中途打斷別人的現象，在一般社談話中經常發生。由於爭著發言，所才必須嗓門。
七、劉先生花了很篇幅，說明中國通亂是因為中國人在練車場學駕駛，不及國人在馬路學來實際有效。因此中國人雖考執照，仍將馬路當練車場，開車橫衝直撞。
我雖對台灣練車場教學情形不甚瞭解，但像中練車時喇叭的機會不，不會遇斑馬線不讓行人（否則概通不過執照考試）。一了馬路便猛撳喇叭，不尊重斑馬線？願劉先生有教我。
是個人對劉先生的幾點讀後感，劉先生說柏楊在抹黑中國文化，我則認為劉先生在替中國文化的污點搽粉。不過無論是強調我們文化的缺點，或是替它文過飾非，我相信者的動機是純正的。因此對劉先生說柏楊諂外這一點，認為不但有傷忠厚，且不合邏輯。柏楊若是諂媚輩，他諂媚的對象應是國民黨，非洋人。柏楊才其與救國團的淵源（他曾擔任救國團旗青年寫協會總幹），若肯稍稍奉承當局，早已政壇紅人矣。柏楊卻寧寫抨擊時弊的雜文為生，至觸怒國民黨，身系囹圄九載。有此情操的人，許會驕傲，但相信絕不會諂媚，不知劉先生為否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