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部 六、初試寫作

那年七月,我考學再度落榜。

生命已經夠暗淡了,在這樣暗淡的歲月中,依逃不掉落榜的命運!

我盡量撫平己的情緒,接受了這個無奈何的實。從二十歲生日過後,我變有些麻木了。像「失敗」是我命中注定的遭遇,怎樣逃不掉的。我沒有像次那樣痛不生,沒有己像蝸牛般縮殼裡。我照常過日子。但是,每夜每夜,我注視著屋頂發呆,在許許無眠的夜裡,思索著我的未來。果人生是一條無法逃避的漫漫長路,我今後的腳步,應該往那一個方向走?父母為我鋪的路,我顯是走不,己選擇的戀愛,已變版最深的創痕。今後,我當何何從?

就在我開始認真的、考慮我的「未來」時,母親已打精神(我二度落榜,受的打擊比我還重。)鼓勵我明年「三度重考」!母親這種越戰越勇的精神實在讓我又驚又佩。是,在驚佩餘,我不禁顫慄。我眼前立刻浮了一幅畫面:就是白髮蒼蒼的老母,攙著已白髮蒼蒼的我,兩人站在「學聯考」報名處的門前,老母還在對我苦口婆的鼓勵著:

「鳳凰,你還年輕,考了五十年,考不又有什麼關係?你還有五十一次!」

這畫面嚇住了我。不!我中強烈的吶喊著:我再不考學,我再不碰那些教科書,我再不讓這「考學」的悲劇在我身重演!兩次的失敗已經夠了,我再不面對三次的失敗!

當我我的法說來後,母親太失望了。憂愁的著我說:

「那麼,你後做什麼呢?一張高中畢業的文憑,在現在這個社會,一點處沒有!」

「我寫。」我說:「我已經浪費了很生命考學,現在,我專寫了!」

母親注視我,更加憂愁了。

「寫,比考學還難呢!你或者寫投稿當一種娛樂,果你它當業,那條路未免太艱苦了!你,每年有數萬計的中學生進入學,每十年,不了一個!」

「讓我試試吧!」我無奈的說:「總,這是我己的人生呀!」

母親不再表示意見,卻深深嘆了口氣。整理那些學聯考的教科書,一本不丟掉。弟已經高三,明年還。或者……我還會吧!我恐懼的著,覺母親有股強的、難抗拒的意志力。所有的期望,會達吧!說不定,我明年又會乖乖的捧著書本,死K那些我永遠弄不懂的X加Y吧!這法讓我不寒慄。讓我趕快奔門,買稿紙,買墨水,買合的鋼筆。再趕緊奔回,在我那張的書桌,立刻攤開了我的稿紙,我寫!

我開始寫了。

我相信我對寫,是有狂熱、有毅力、有決,有一點點才氣的。但是,我最初的寫生涯並不順利。

我們的日式屋,已經略加改善,這些年來,陸續紙門換了木板門,榻榻米換了板。我們從打鋪升格睡床了。我妹睡一張床,合住一間房間,這間房同時是我們的餐廳,還是廚房的必經路。我們始終沒有浴室,廚房就是浴室,買了一個鋁盆為澡盆,每晚全輪流進廚房洗澡。所,我的房間經常熱鬧極了,早,搶進廚房洗臉漱口,晚,搶進廚房洗澡。一日三餐,母親跑跑進,煎煮炒炸,極其辛苦,飯開桌,再湧進餐廳吃飯。吃完飯,我就忙著收拾善後,洗碗洗廚房。

妹是裡的才女,功不了。我共一間房,我的「寫」是我任的遊戲,不妨礙妹的正經功課,所,當書聲朗朗時,我有停筆,當房內那唯一的書桌時,我就收拾稿紙打游擊。二十個榻榻米的房間實在太,走來走,竟找不一個安思及動筆的方。

父親是一主。母親的權威雖很,對父親仍忍讓三分。父親這時的業日中,他教了一輩子書,又是演講中華歷史的專,因此,養了他一個習慣,他不會「談話」,會「演講」。在裡,他不論是對客人或是對人,他一講話就「聲洪鐘,滔滔不絕」,我們的木板門無法隔音,所,每當父親「演講」時,我又必須停筆。

麒麟弟的年齡差兩歲,這時正值青春期。兩個人年齡雖相仿,意見卻永遠不同。兩個人的個很強,有著叛逆。當他們彼此表達意見,或發揮他們的「叛逆」時,聲音真是不了,有時動口,有時動手。動口時還,動手時中會桌椅齊飛。的日式房子,在他們生龍活虎的表演時,我捧著我的稿紙,往往連逃難的方沒有。

在這種環境寫,僅僅靠熱情、毅力、決才氣不夠,必須還靠運氣奇蹟。我的運氣未來,奇蹟找不。寫啊寫啊,寫非常辛苦,勉強寫了幾篇短篇說,寄就被退了回來。每當厚厚的一疊退稿現在信箱裡時,我真沮喪極了。母親眼我辛辛苦苦的寫,又花郵費寄,每翻報紙有沒有發表,最後卻在信箱裡收回原稿。這樣循環不停的兜了次圈子,母親按捺不住,表示意見了:

「我,你還是規規矩矩考學吧!」

我中顫慄。不,不考學,考學是所有惡夢中最的一個惡夢。我堅持的寫,繼續的寫,堅持的寄,繼續的寄。我甲退回來的稿子再寄往乙,乙退回來再寄往丙。英國傑克倫敦這種投稿方式稱為「稿子的旅行」。我讓我的稿子旅行,是,它們往往「周遊列國」後,仍「回」。我面對這些已無處旅行的稿件,真難過了極點。開始懷疑己底有沒有份,不走這一條路?

在我初嘗寫滋味的這段時間裡,父母積極的幫我物色了幾個他們認為「門當戶對」、「年輕有為」的男朋友。母親實在太聰明,在我的眉間眼底,已經我對老師絕未忘情。這對永遠是個威脅。現在,我老師雖已斷了音訊,萬一有一,兩人又連繫了,那就太危險了。很,在我身的工夫會功虧一簣!

所,那一陣子,我們中的年輕人來來往往,不是師的學生就是台的學生,個個是青年才俊,學淵源。這些年輕人又常常他們的朋友帶來玩。有一些,純粹是「那個差點男老師奔的女孩」。我在父母的「善意」,這些年輕人應酬,這種應酬,為我生活中的苦。因為,我底常常燃燒著一股無名火,這無名火使我任何人不滿意。我無法他們感光,無法他們來電,我中的底層,仍輾轉呼喚著老師的名字。但,老師已像斷線的風箏,無處尋!

這種生活,我過累!

父母的愛,年輕男孩的「包圍」,(他們並不愛我,是對我奇。我的戀愛史,已經鬧人盡皆知。)辛苦的寫,茫的前途,考學的威脅……在在造我精神的負擔,何況,我中仍綿綿裊裊,浮漾著初戀的悲愁。一卻無望!尤其,裡每個人有每個人的「正經」工,教書的教書,唸書的唸書,持的持。有我,整塗塗寫寫,晃來晃,男孩子際應酬……什麼「正經」不做,像父母「養」著的一個「廢物」!

生活在很的愛裡,卻感無邊的孤獨。選擇了寫,卻進行此不順利。二十歲,已年,卻仍沒有工,不肯讀書,錢向父母伸手……我的卑感又開始發。四顧茫,真擺脫這種生活!真希望有一個轉機,讓我由在的透口氣!真不願日繼日,夜繼夜,就這樣一耗。

就在我這種「急於求變」的情緒中,像命中注定般,「慶筠」及時現在我的生命裡。(慶筠並不是他的真名,我,在我這本書中,於對他隱權的尊重,我還是不真名比較。)

慶筠,他改寫了我後的生命。

五、二十歲目录+书签七、慶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