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部 二十一、銜雲銜不住,築巢築不了

有一,我很鄭重的告訴鑫濤:

「我結婚了!」

他了我一眼,不信任的問:

「你說什麼?」

「我結婚了!」我重複了一遍。

他盯著我,像我在說蒙古話。

「你誰結婚?」半,他才問。

「湯。」我說。湯我相識年,他旅居國,世顯赫,他本人溫文爾雅,很書卷味。年前,他就對我過一番工夫,因為我剛離婚未久,情緒正紛亂,對他並未注意。這年,他又從國回來,依未婚。我的女友幼青最欣賞他,為他介紹女朋友,我幼青忙著給他做媒,他滿有興趣的接受。三番兩次,我幼青陪著他見女友,他總求我他單獨談談,談清楚那位女友的身世來龍脈,談著談著,幼青不耐煩了,問:

「湯!你底在搞些什麼?」

「唉!」湯嘆著氣說:「你們介紹的人確實不錯,是,我愛紅娘呀!」

「湯!」幼青叫:「我是有丈夫的,不跟你開玩笑!」

「還有一位紅娘呀!」湯說,微笑著,眼光深深的瞅著我。

我中驀一動。總是身邊的男士當「過客」,從來沒有對任何一位動。因為鑫濤早已我繫住。這次,我正抓住點新的機會,我正了斷鑫濤所有的念頭,我正給己找個真正的歸宿……湯的及時現,讓我似乎了一線曙光。

於是,有兩個星期,我避開鑫濤,湯做進一步的往,當湯離台前夕,他求婚,我考慮再三後,毅答應了。有這樣,我鑫濤還給他的妻子,退這場殘酷的遊戲。

所,鑫濤對湯已經很熟悉,當我說湯的名字時,他的臉色就頓時慘白來。他死死的盯著我,說:

「你不愛他。」

「培養的。他幽默風趣有學問,正是我喜歡的典型。」

「你離不開台灣。」

「離開的,我照樣寫,你還是我的版人。」

「慶不會接受他的!」

「會的!他已經帶慶玩過,慶個溫,對誰很親近。」

他跳了來,雙手放在我的肩。

「你不這樣對待我!」他聲喊。

「的!」我安靜的說:「我已經為你付了許歲月,離開你,我問無愧!」

他呆住了。怔怔的站在那兒,仔細的我,越他越慌,越他越急,越他越失了信。他一握住了我,忽就激動來:

「不行!你不別人結婚!」

「為什麼不?」我問。

「不行!你是這樣一個不實際的女人,你這麼任又這麼不理智。誰瞭解你,像我瞭解你一樣?誰照顧你,像我照顧你一樣?誰欣賞你,像我欣賞你一樣?不行,你跟任何人結婚,你會枯萎!你還有長一段人生,我絕不允許你枯萎!」

「我枯萎不枯萎,是我的,」我固執的說:「不著你來管!」

「那麼,我呢?」他頓時失措來。

「你會很堅強的活!」我說,烏來山頭的一幕,不禁不寒凜。「答應我,你的活!」

「我不答應你!因為我答應不!」他眼中驀湧了淚。「全世界,我們一走過,生死,我們一面對,業,我們相輔相……現在,你離我,你認為還照樣過日子嗎?即使我答應你,是一句謊言!現在,我一,你會別人結婚的實,我就慌意亂了。果你真了,我不會殺,因為那太沒息了!烏來山頂的一幕,我答應過你,再不重犯!我會守我的諾言……但是,果你真的捨我,我會萬念俱灰,枯萎死!」

「胡說!」我說著,開始哭了來。「你威脅我,這是卑鄙的!」

「我不是威脅,我是說一件實!既你不相信,你就吧!所有的後果,很快會的!」

我瞪著他,忽相信了他說的每一句話。我一個枯萎的我,我一個枯萎的他,我還這兩個悲劇中的悲劇——他的妻兒我的慶——他們會跟著失扶持,失倚靠愛,我頓時中顫慄,額冷汗涔涔了。

「不別人結婚!」他懇求的說:「你已經等了我這麼年,請再給我幾,不讓我們全體毀滅!我知這些年來你所受的委屈,請相信我會一一補償!請求你,不貿決定一切。湯是人,但他不給你幸福,有我,才給你幸福!」

我抬淚眼他。我知,我又完了!湯完了!我像一隻雁子,一隻我己說中寫過的雁子。我曾為那雁子寫過一首歌,歌詞是這樣的:

「雁兒在林梢,眼前白雲飄,

銜雲銜不住,築巢築不了,

雁兒不飛,雁兒不飛,

白雲深處寂寥!

雁兒在林梢,月光林中照,

喜鵲與黃鶯,已睡著了,

雁兒睡不著,雁兒睡不著,

有夢無夢草草!」

這首歌,正是我當時的寫照。其實,我這一生,在我的說,我的歌中,找痕跡。我留來了,沒有飛走,守著我的樹林,守著我殘缺的夢。

一九七六年,我歐洲旅行,我一個人動身,試試己不「單飛」。了香港,住在旅館裡,先辦一些情。住三,鑫濤打了個長途電話給我:

「我離婚了。」他淡淡的說。

「哦?」我淡淡的答。裡卻怦一跳。

「你一個人旅行,處處,」他說:「懂照顧己!」

「我知。」我說。

「我這兒的情忙不了……」

「我知!」我打斷他。「放吧!雁子是候鳥,飛一定會飛回!」

掛斷了電話。二,我飛日本,在日本停幾,再轉往歐洲。飛機了東京機場,我機,機場,鑫濤站在東京機場中等我。

「讓你『單飛』,我還真不放!」他微笑的說:「萬一被歐洲雁給誘拐了,我豈不是功虧一簣?」

我們默默的站著,默默的注視著彼此,剎那間,兩人眼中,盈滿了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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