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部 二十二、幸福的「聲音」

一九七九年五月九日,我鑫濤結婚了。一個給我們祝福的人,是我的兒子慶,他已經十八歲,是個身材頎長的青年了!

我沒有披婚紗,沒有穿禮服,在襟別了一朵蘭花。我們沒有舉行任何儀式,請了友高文夫婦,在我們的結婚証書蓋了個章。再請了二十幾位最的朋友餐廳吃飯,這些朋友,是經常在我暢談終宵的人。一直吃飯時,不知那午,我們才完了結婚手續。吃一半,有位朋友恍悟,跳來說:

「什麼!這是結婚喜宴嗎?太意外了!你們居結婚了!」

他奔,買了一盆鮮花來,為祝福。

那晚,在我們,仍暢談終宵,有位女士一向對我很佩服,這時對我搖頭說:

「我為,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,是根本不會結婚的!連你結婚了,我對『現代女』完全失望了!」

「是啊!」另一位接口:「你從離婚現在,十五年過了,你的日子不是挺瀟灑的嗎?為什麼一張婚約,又己拘束來?」

「對啊!」再一個說:「你們兩個『單身貴族』,為什麼不享受單身的由樂趣?怎麼結婚呢?」

「說說!你們底為什麼結婚?」我圍來「公審」。「你們享受愛情的浪漫,卻不必負擔婚姻的責任,不是很嗎?這麼年,你們不是這樣過了嗎?怎麼忽結婚來?」

哈哈。我這些朋友是「怪胎」,一個比一個「新潮」,一個比一個「現代」。人結婚,他們不賀,反提「質詢」。我了半,終於笑著說:

「我並不像你們像的那麼在瀟灑,這麼年來,我是條飄蕩的船,一直找一個安全的港灣,的停泊來。在基本,我從沒有反對過婚姻,我認為人與人間,即使談戀愛,負責任。不負責任的戀愛是逢場戲,在生命裡留不很深的痕跡,兩個人果愛對彼此負責的時候,就該結婚了。儘管,婚姻很容易老化,很變易變調……但是,果人連結婚的勇氣沒有,就未免太悲了。」我著我的朋友們,覺還應該補充一些,我又認真的說了幾句:「我,在我的身體思裡,一直有兩個不同的我。一個我充滿了叛逆,一個我充滿了傳統。叛逆的那個我,熱情奔放,浪漫幻。傳統的那個我,保守矜持,尊重禮教。今的我,概是傳統的那個我吧!」

「哦,才不!」朋友們笑著說:「像你這種『即興』式的結婚,仍相當『反傳統』!仍相當『浪漫』!仍相當『瀟灑』!」

「是嗎?」我鑫濤笑了。我說:「或者,我們就在『傳統』中,找尋『反傳統』的『浪漫』與『瀟灑』,讓生活不會變千篇一律!反正,人生沒有十全十的境界,每個人過怎樣的生活,有己追尋,己定位!」

是的,我鑫濤,已經了半輩子的時間來「追尋」,總該給己「定位」了!

結婚二年,我鑫濤我們所有的積蓄,買了一幢四層樓的花園洋房,這房子佔一百五十坪,有十幾個房間,的客廳,的室。我們給它取名叫「園」。我們兩個,是從最貧窮的環境中掙扎來的,是從一無所有中白手。我們經過人生的風浪,業的挑戰,感情的掙扎……我們不再年輕。當我們遷入園,我們才終於有了屬於我們兩個的。

鑫濤完全照我的「夢」,將園重新裝修。搬進一個月後,我一次在園中記日記,寫了這麼一段:

從,就喜歡電影,喜歡說。每當電影說裡現一幢房子時,總引我的驚嘆!有時會夢,有個屬於己的房子,有個屬於己的花園。或者,童年的苦難,在中已深刻太痛苦的痕跡,長的過程,又付了太的代價,總覺這個夢太虛幻了,太遙遠了,是永不及,永不的……但是,今,鑫濤我完了這個夢——我們的園。

園,這不止是一幢房子,一個花園。更是我靈休憩,不再流浪的保證。搬來一個月了,雖在混亂的裝修工程中,在人來人往的嘈雜裡,在慶將考學的壓力……我仍懷欣喜。每晚,躲在鑫濤為我精設計的臥室中,電影的錄影帶,(錄影帶這項發明實在太偉了,躲在臥室裡電影,真是奇妙!鑫濤這個愛電影痴的人,怎不個夠?是,每次一半,他就睡著了!)鑫濤睡著後,我靜靜的躺著,聽他的打呼聲,聽雪球的鼾聲,聽錄影機中播放的對白聲,聽窗外火車飛馳過的轆轆聲……這一切加來的聲音,十分「震耳」,我就對己說:

「這一切,就是『幸福』的聲音了!」

是的,這幸福的聲音,來真不容易!

——全書完——

一九八九年二月十四日黃昏完稿於台北園

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一日修正於長沙華酒店

二十一、銜雲銜不住,築巢築不了目录+书签後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