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互相見了，總問候一句：「你老人還賤不賤？」意思是你的身體還不。打聽老人的情況常這個詞，比：「鹽早的娘還賤很，一餐吃兩碗飯。」
在馬橋的語言裡，老年是殘生，越長壽就是越賤。儘管這樣，有些人還是希望活長久一點，活眼瞎了，耳聾了，牙光了，神沒了，不了床了，認不人了，活著總還是活著。
概是於一些人的意願，「賤」的這種法很少見諸文字。記錄方言的時候，「賤」是轉換了諧音的「健」。健不健，倒文通字順，了一句平常問語，淡了人生的嚴厲色彩。
照這種說法，馬橋最賤的是一個五保戶，跛子，叫梓生爹。底活過少歲了，他己不知。反正活兒子死了，孫子死了，曾孫子夭折了，他還一跛一跛的活著。他活有些著急，定決吊，繩子斷了；定決投塘，跳才發現塘裡的水不夠深。有一晚，他志煌借個碗，水水舉著油燈開門，首先見老人一張臉，細一，還發現老人身後有兩隻發亮的圓球，像兩盞燈。有些奇怪，油燈舉更高一些，這才一身發軟：哪裡是兩盞燈？原來是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在梓生爹身後呼呼呼喘氣，聳的背脊在黑暗中隱隱游動……（内容加载失败！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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