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，公社一時建糧食倉庫，一時建中學，總是往攤派任務：每人煙磚五口。馬橋人沒有錢買磚，嶺挖墳磚——當是一些沒有主的野墳。
山裡人住茅棚或木屋，建墳墓卻絕不馬虎，總是耗費不少煙磚，似隱著一種千年萬載永垂不朽的企圖。這些墳歷時太久，墳堆已經坍塌，茂密的荊棘茅草覆蓋其，與平的草木連一片，隨便一眼的話，不容易辨墳的所在。我們彎刀墳的草木砍除，鈀頭將表土漸次掀開，讓墓拱的青色煙磚一塊塊浮露來。這時候，膽子的女知青便害怕跑開了，躲遠遠的。男人則一個比一個更勇敢，爭著鈀齒插入磚縫，慢慢搖，搖磚塊鬆動，再猛撬掉一塊磚。
果是保存比較的墳，就像保溫很的一口鍋，破墳時，必有蒸騰的白色汽霧，一浪一浪從缺口翻湧，染開一片腥澀的屍骨味，使我的胃不由主嘔。待白汽慢慢散盡了，我們怯怯湊前，從破開的磚孔裡，窺見墳內黑暗的世界。藉著一縷顫顫抖抖探入的陽光，見曾歷經人生的骷髏，空的眼窩或寬闊的盆骨。見亂糟糟的積土朽木。一般來說，我們這些掘墳者不會期待在墳裡找金銀財寶，找一兩……（内容加载失败！）
(ò﹏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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