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淞江，色完全黑了。濃雲重疊，兩岸田畝及疏落的村屋消融在黑暗裡。近岸隨處有高高挺立的銀杏樹，西南風一陣陣捲過來湧過來，落盡了葉子的杈椏的樹枝吹動，望像深黑的完影，披散著蓬亂的頭髮。
江面有一條低篷的船，向南行駛。正是逆風，船響著汩汩的水聲。後艄兩支櫓，年輕的農夫婦兩個搖右邊的一支，四十左右的一個駝背搖左邊的。氣很冷，他們搖櫓的手有棉手籠裹著。側轉些頭，眼光從篷頂直望黑暗的前程；手裡的櫓不像風平浪靜時那樣輕鬆，每一回扳動一個肩頭往前一掮，一條腿往一頓，藉助勢；急風吹來，緊緊裹著頭面，又從衣領往裡鑽，周遍貼著前後背。他們一聲不響，鼻管裡粗暴透著氣。
艙裡桌子點著一支紅燭，風從前頭板門縫裡鑽進來，火焰時時像將落的花瓣一樣嚲來，因此燭身積了些燭淚。紅燭的黃光照見艙裡的一切。靠後壁平鋪的板疊著被褥，一個二十五六的人躺在面。他雖生長在水鄉，卻似乎害著先的暈船病，踏船頭，船身晃幾晃，便覺胃裡泛，頭暈來。這一回又碰逆風，午一點鐘船時便橫來，直現在，還不曾坐過。躺著，不覺什麼；近視眼悠閒……（内容加载失败！）
(ò﹏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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