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二十三年的冬，我因从北平回湘西，由沅水坐船行，转乡凤凰县。乡已经十八年，一入辰河流域，什不同了。表面，物物有了极进步，试仔细注意注意，便见在变化中那点堕落趋势。最明显的，即农村社所保有那点正直素朴人情，几几乎快消失无余，代替的却是近二十年实际社培养功的一唯实唯利庸俗人生观。敬鬼神畏命的迷信固已经被常识所摧毁，做人的义利取舍是非辨别随同泯了。“现代”二字已了湘西，是具体的东西，不是点缀市文明的奢侈品，量输入，等纸烟各罐头，在各阶层间广泛的消费。抽象的东西，竟有流行政治中的公文八股际世故。仿佛谦虚诚恳的态度接受一切，习一切，习接受的终不外彼或此。方年较长的，体力日渐衰竭，情感已近凝固，有不免的保守，唯其此，少尚保留一些治人的优崇高风度。所谓髦青年，便给人痛苦印象，他若是公子哥儿，衣襟必插两支水笔，手腕带白金手表，稍有太阳，便赶忙戴黑眼镜，表示爱重目光，衣冠必十分入，材料且异常讲究，特别长处……（内容加载失败！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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